父亲节那天,陈战武拉着儿子,看了又看,满心的欢喜。已经上初中的儿子第一次给他炒了一道菜,尽管做的红绕肉烧糊了,老陈心里却依然甜蜜。陈战武是河南省洛阳市嵩县何村乡人,出生于70年代的他,见证了从农村挣工分到土地承包到户,以及后来改革开放,日子也越来越好过,他不希望自己受过的苦让孩子们再承受一次。
幼年的陈战武是一个泥娃子,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,父母分的粮食远不够六口之家食用,从小就和哥哥、弟弟们漫山遍野寻找果腹的东西。年,父亲因意外事故突然死亡,母亲放声大哭,八岁的哥哥带着弟弟妹妹安慰母亲:咱一定能过好!那一年,陈战武6岁,已经算半个大人。
80年代土地承包到户,陈战武一家满心欢喜,他们幻想着“土地里面能种出摇钱树”,十几岁的陈战武就已经是村里种地的一把好手,种西瓜、种烟叶,拉板车上街摆摊。因为少年时期得过村里人家不少帮助,母亲教育他:“人家能用得着咱的时候,别推辞,都是乡亲们照顾,咱们一家才没有饿死人。”陈战武也想着用自己的体力来进行回报,东家盖房,西家打墓,只要给他说一声,身强体壮的陈战武绝无二话。
年,在西安工作的老乡回来,说在那儿见到一个招收学员的厨师培训学校,陈战武想去看看。老娘犯了愁:学本事是好事,路费从哪弄?陈战武的姑父听说后,鼓励陈战武走出去,看看外面的天地。当时师傅问陈战武:“你为啥学厨师?”陈战武咽了一口吐沫,说:“在家总是吃不饱,当厨师能吃饱饭。”大伙都笑了。
学成归来后,在亲戚们帮助下,在嵩县城开了一家“又一村饭庄”,陈战武说:“自己开饭店其实就一个诀窍:好吃不贵。”嵩县山高耕地少,农民收入普遍偏低,又一村的消费者主要就是进城赶集的山里老乡们。现在,“又一村饭庄”已经交到了陈战武徒弟的手中,依然坚持了陈战武的经营理念,分量足,是他们家的特点。
90年代初,“又一村饭庄”在嵩县大火,山里老乡们进城赶集碰面,也往往说是在又一村门口见。随后,陈战武又开设了新华地下餐厅,亚杰饭庄等平民饭店,后来就连县城里的几所寄宿学校,也找到陈战武,请他去学校管理餐厅。在一次全省学校餐厅卫生检查评比中,陈战武独创的碗筷蒸汽消毒法,让省里的领导眼前一亮,连竖大拇指。
年,随着陈战武生意越做越好,何村乡的书记成了饭店常客,他来不是为了吃饭,而是一月十几次动员陈战武回村担任职务,最常用的:“一个人富不算富,带着大家富才算真本事”之类的说教,陈战武耳朵听出了老茧。看陈战武一直没有表态,书记略有生气,问他:你以前得到村里百姓那么多帮助,现在有本事了,就没想着回家报答一下乡亲们?这句话深深触动了陈战武。
何村乡大都是丘陵,尽管紧贴着伊河,伊河水却不能流到山上,种地收入极低,尽管饭庄已经收留了十几个本乡的年轻人,改变,还是几乎没有希望。陈战武悄悄回村,跟村里的老人们见面,看到离开家这么多年了,家乡几乎没有什么变化,有心做一些改变。
陈战武带着村里干部、党员、年轻村民外出参观,当时大家觉得搞大棚蔬菜会是一个好项目,当季蔬菜种植量大,利润薄,而反季的蔬菜,价格高,销路好。做大棚就需要投资,需要技术,陈战武和村里的干部们商量了很多个夜晚,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。
刚好,村里有个人在河南焦作一家奶牛场工作,陈战武接触后,带着同事们跑过去实地考察。后来又带着村里党员、群众参观,因为去的人多,吓得奶牛场以为村民闹事,闹了误会。
年,陈战武投资数百万在村里开办了奶牛养殖场,原本说好的大家共同参与经营,没过多久,一个个消退了参与的热情。当年毒奶粉事件在民间影响极大,很多奶牛场纷纷把牛奶倒掉,奶牛杀掉,民间有句话:“跟谁有仇,劝他养牛。”陈战武经过分析,认为越是这样,越是一个好机会。
到年,第一批购买回来的品种奶牛因为管理不善,饲养不当,已经死了60多头,加上村里、饭店琐事缠身,陈战武精神压力巨大。
奶牛场刚开始是给巨尔、光明等大型奶企交奶,奶牛场挤完奶就得赶紧用保鲜车送到收奶点。每一次都是早上5点去,排大长队,交完奶差不多已经中午了。甚至有时候奶厂当天减少收购量,就会出现历史课本上出现的一幕:几辆送奶车,把满车的牛奶倒在沟里……
鲜奶是有保鲜温度和保质期的,就算在保鲜车上,时间一长,鲜奶也会变质,不适宜饮用。年,陈战武购买了巴氏灭菌设备,亚杰鲜奶吧正式开业,鲜奶吧里面主要提供巴氏鲜奶。巴氏鲜奶是用“巴氏灭菌法”加工牛奶,既可杀死对健康有害的病原菌,又可使乳质尽量少生变化。
近十年来,陈战武开饭店挣的钱大都投入到了奶牛场,还背上几百万巨债。养奶牛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,山区农村长期喝奶的人不多,大多数人迷信品牌,也有人追求便宜,不相信本地企业。如今,陈战武在嵩县城区,积累了多名长期喝奶的固定用户,陈战武觉得:让本地有生活品质追求的人,喝上放心奶,是他的理想。(陈战武给乳牛饲喂的是进口的燕麦草)
“跟着当官的叫娘子,跟着杀猪的翻肠子”,农村这句俗语话糙理不糙。现在陈战武完全退出了所有饭店的经营,专心养好牛,做鲜奶,妻子也每天6点钟到店开门,给各营业点分发奶品。
“俺孩子有时候就跟我生气,说我对牛都比对他们还好,也确实,养牛到现在,一直忙,孩子们学习啥的从来没问过。俺媳妇也说,我对牛比对亲儿子还亲……”从懵懂入行,到现在每天为多名嵩县市民提供鲜奶,陈战武觉得自己这辈子,过得挺值:“以前一半嵩县人都吃过我饭店做的饭,现在这么多人认可我的奶,我的理想是到年底,能让最低两万嵩县居民,喝上我挤出来的奶……”